[法师组]工业革命与文艺复兴③
几分钟前，烛焰指引着斯特兰奇来到洛基的书房。
壁灯自打将这扇白巧克力似的门纳入温暖光晕的怀抱后，烛火便不再延伸下去。黑漆漆的回廊尽头悄无声息，这些乖巧的暗色像被明火驱至洞穴的野兽。唯一亮堂的地方是斯特兰奇所站之处——门前；而两旁的两盏烛焰燃着灯芯，如闪烁微光的眼睛。
斯特兰奇静静地等候，古堡却没了新的方向指引。它是在等待斯特兰奇作出反应。
它在等他推门而入——或是说，“他”在等他推门而入。
猜想犹如雨水坠落，渗进土壤的间隙，兜兜转转，最后汇入深埋地下的暗河。
水花掀起波澜，斯特兰奇最终决定抬手——
在他握上门把的前一刻，古堡似乎不耐烦他的磨蹭，先他一步开了门。房间内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想一种无声的催促。
至尊法师面不改色地让晾在半空的手自然垂下，又在不知不觉中塌下紧绷的双肩。
玩笑无伤大雅。至少斯特兰奇没看到任何恶意——他仿佛面对一个热衷于捉弄人、一个在完成恶作剧后会露出得逞的笑，甚至全然不顾身份的家伙。
怪人，怪事。
并非是故意的作对。
反而是尊重。
他的意志操纵着整个宅邸，迫切地想要展示些什么，告诉些什么，向一个外来者吐露点深藏在古老砖瓦下几百年的秘密，却又一而再地让斯特兰奇作出选择。
像认为至尊法师跟着烛火走完全是因为好奇似的，他在折扇乳白色的门前再次确认了斯特兰奇的想法。
“你真的愿意打开这扇门，见一见我生前最为珍视的东西吗？”
他似乎在低声询问，门旁那两盏抖着烛火的灯像蕴着些许希冀的双眼。
不知道至尊法师郑重的回应是否让他动容，但门确确实实地为斯特兰奇打开了。
桌椅、长窗，占据半面墙的书架对着另一面墙的壁炉。
新燃起的火烤着木柴迸发出细微的雷鸣，被火光烘暖的空气浸透了舒适的沙发。
斯特兰奇并没有移动，反倒是魔浮斗篷自己解开扣子东逛西逛，撅起一角像人类伸出手指那样轻柔地、偷摸着碰了碰伯爵的收藏，引起了主人的忧虑。
斯特兰奇担心斗篷破坏些什么：书架上单独占有一方格空间的中国瓷器、壁炉上放置的用来装饰的金色雕饰，或是上方悬的那对独特却似乎摇摇欲坠的鹿角。在警告无果后他便不得不跟着它走来走去，好盯着这件性子古怪的斗篷。
“简直像保姆。”斯特兰奇想道，跟着斗篷又转回书架前。
莎士比亚的歌剧、但丁旧版本的《喜剧》和新版本的《神圣的喜剧》、十六世纪中叶法国人出版的《达·芬奇笔记》及堆积的手稿复刻件，甚至古希腊罗马如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的著作，还有少许东方诗集。
这是最扎眼的一部分书。
斯特兰奇发誓他是无意的，他要是真那么在意房主人的性格和地位他就会在进门后第一时间察看书架上的书籍，而不是被动地跟着小孩似的斗篷走完一圈了，一抬头眼睛就毫无防备地被书装了个满当。
“书架能最直接地反映其主人的内心。”不知道从哪里看到或听到的话语已经被遗忘了最初的样子，但大致意思斯特兰奇还记得。
书架上的书并不新，有的看上去只是主人手抄后随意封起来的几张羊皮卷——但它们似乎没有经历这将近三百年的光阴：时间好像只留下了文艺复兴中期以前的痕迹，然后停止了流逝。
斯特兰奇确信这座古堡有着非同寻常的魔法保护，这股无形的力量像墙外怪诞滑稽的茂盛爬山虎一样，盖过古堡的表层，隐藏起它的核心不受伤害。
但他感受不到这股力量，并且也捉摸不透这股力量为什么要让他出现在这里。
他决定用自己的眼睛寻找答案。
斯特兰奇拥有至尊法师必须的细心和耐心，同时也有着对自然和魔法的敬重，顺便加上一点点至尊法师并不需要的自负——对于他广博的知识。但他对建筑基本没有了解，什么希腊柱罗马圆顶哥特塔尖中式飞檐，单个拎出来确实能一一辨别，但将这些元素融入建筑他估计只能分辨出不常看到的中式风格。
那他就只能从内景入手。看看这些内部的陈设：满架子古典著作、陈设极具人文色彩、画作写实传神，尤其是大厅的那一幅……不，别再想那幅画了！
斯特兰奇懊恼地将画像中青年的白皮肤和薄嘴唇赶出去，转而去注意绘画人的透视画法与写实风格。
青年的微笑象征了神权下的自我。
那蒙娜·丽莎的创作时间来算的话，这座古堡起码拥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可能更早，根据它拥有的塔尖来看。
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做到一尘不染，仿佛时间停滞，抑或是步入另一空间。
包括书。
它们尽管逃脱了三百年，也依然是些旧书，三百年前就是旧书了。它们整整齐齐，以作者及出版年限分格放置，其中又以大小和厚度排列起来。
书主人是个细致有条理的人。
书的边缘发了黄，却没有破损，甚至没有被抚平的折皱。样式多种，从精装到普通装订再到自己的手抄份，什么都有。
主人知识的广泛涉猎让书架上的书从意料之内的魔法典籍到普通读物排出了风格，书主人生于文艺复兴的年代，却没有热衷于社会思潮或拘泥于贵族传统。
他根据自身的兴趣去阅读，自然科学与超自然魔法全都不落。文艺复兴带给他的不是激进如狂风骤雨，而是坚持和追寻。
平静而热切。
他像冬天的热茶一样，烫嘴却不如火焰灼热。
斯特兰奇正出神，忽而眼尖望见埋在莎士比亚歌剧中间有一本不太一样的书。而当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时书却悄悄不见了，背后柴火的爆裂声更响几分，书桌上的烛灯燃得更旺。
斗篷一马当先飞去，引得斯特兰奇心里一惊。他及时而强硬地拽回它披上，又在斗篷一刻不停的催促下走近书桌。
长方的实木桌子上，左手边整齐摆放的书紧挨过时的金色地球仪，与笔墨放置的规整格格不入的是中间几张杂乱的羊皮手稿。
右手侧的头骨作为工艺品似乎做得太过完美，被灯光镀上暖色的样子倒是没那么冰冷森然。斯特兰奇医生望着头骨空空洞洞的眼窝，抿着唇移开视线。
已经绕到椅子前的医生坐下，抬手现出橙色如金阳的法阵。
简单的障眼法消失，书渐渐显出轮廓。椅背的花纹盘曲，对着拉上纱的窗，像只眼睛在透过帘打量密布乌云又错综闪电的天。
“这可不是书啊……”
斯特兰奇观察着眼前被墨水污去大半的日记本，为其主人漂亮字迹被遮掩而惋惜的同时又不太自在起来。
“我这算偷看吗？”斯特兰奇一边想着一边厚着脸皮看下去，又纠纠结结地要合上日记本站起来，但却被他肩头一股力量压了回去。
“好吧，好吧。”斯特兰奇败下阵来，“如果您一定要我这样做的话，伯爵？”
没有人回应，只有烈火中噼啪作响的木柴。
斯特兰奇搭住自己的肩，用余下空着的那只手在纸页上抚过，指腹好像能感受到被墨水封住的情绪。
【作者碎碎念】
希望可以看懂吧……我太菜了qaq
评论(2)